段二十 听书-《大明乌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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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冬月末的这一场风雪,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,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。气温骤然降低,人们出门的时候都全身裹得严严实实。

    张问回到沈阳之后,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袁应泰,袁应泰仍是辽东巡抚,礼节上的拜见交代还是必要的。同去巡抚行辕的还有刘铤、王熙、章照等军中将领和官员,去交付级、上交军功名单、领军饷奖赏。

    袁应泰依然按照礼制,迎接到辕门,说了些贺喜之类的场面话。又有其他官员、将帅到巡抚行辕祝贺张问等人,张问一一从容应酬。要说最无趣的交往,就是这种官面场合。一大群官吏,都尽可能地说废话,生怕说了一丁点有实质内容的东西,被人抓住了把柄在背地里说坏话,影响仕途;不说话也不行,影响和谐,所以要学习一些各种场面该说的套话、官面话。于是废话也变得千篇一律,比平常的废话更加无趣。

    不过张问还是从一大堆废话中听到了一句很有嚼头的话来。

    袁应泰感叹了一句说:“虽然朝廷会治老夫的罪,但是能保住辽东,老夫已非常欣慰了。”

    张问听到袁应泰的这句感叹后,立刻善意地微笑着,将其在心里默念了几遍,牢牢记住。

    在这场战争中,谁有罪、谁有功,不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。如果只按事实来说,张问自认为自己只有功、没有过;袁应泰丧师十几万(号称),功劳肯定是没有,有没有过不好说,张问觉得其罪魁祸应该是推举袁应泰做巡抚的东林党官员。

    但是事实并不代表定案,朝廷中从来不乏睁眼说瞎话的人;同样,大明从来不乏扯不清楚的疑案。一些官员自有办法动手脚,颠倒是非。袁应泰却还没有意识到这次战役之后的复杂争夺,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……袁应泰为什么认为自己有罪?明者自知。张问再次确认袁应泰果然不善于此道。

    张问也不知道东林那些官员会弄出什么板眼来,反正他知道很多官员很善此道,没有的事也能说得有理有据,好像真的一样。

    于是张问将袁应泰说的那句话记在心里,大有用处。以后皇上问起真相,张问不便明说,他只将袁应泰那句话说给皇上听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张问向袁应泰告辞之后,走出辕门,正巧遇见章照也办完了事从衙门里出来。章照笑道:“听说巡抚行辕要开庆功宴,下官还以为大人喝酒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与他们……我还不如与得天喝酒。”张问低声笑道。

    得天就是章照的表字,张问想着章照不但在战场上一直拥护自己,回沈阳之后也一门心思站在自己这边,是大大的自己人,张问在言语之间便尽量亲切一些,称呼表字是最好的。而且章照有功名,虽只是举人,但夸大一下在辽东的功绩,提拔一番依然可以有所作为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张问又加了一句:“辽东苦寒之地,除了打仗立功,也干不出什么事来,得天要是看中了朝中什么官缺,看我能不能使上点力。”

    章照听罢满脸喜色,立刻改口自称学生道:“从苏子河到清河堡,学生一直追随大人,如果以后也能追随左右,学生便心满意足了。”

    张问见他的年纪大概二三十岁,可能比自己还年长几岁,忙摆手道:“不敢当、不敢当。”当然只是客气话而已,章照要自称学生明白地将自己定位到张问的阵营,张问也不能勉强不是。

    张问于是邀章照共乘马车,行了一阵,前面的车夫喊道:“大人,唐三爷在前边那茶馆里说书,说得正是大人的事儿,大人要进去听听么?”

    “也好,就在茶馆前面停车。你先去买两身衣服过来,我们这官服穿着不方便。”

    车夫听了立刻拿着钱去买了衣服,张问和章照换了之后这才走进茶馆里去听书,张问还真想听听那说书人如何说自己的事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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